追逐订单,疯狂飙车,外卖配送员的生死时速
【獵云網(wǎng)(微信號:ilieyun)】7 月 24 日報道(編譯:圈圈)
正當我準備開始午餐外賣配送時,手機亮了起來:Uber Eats 訂單正在曼哈頓西 38 號街的 Cocina del Sur,距離五個街區(qū)。不錯,可以接!
幾秒鐘之后,我的手機又亮了起來。但這次是另一個應用 Postmates,它顯示現(xiàn)在有兩個 Shake Shack 訂單,一個送到百老匯,另一個送到 36 號街。
我必須做出取舍:是冒著超時的風險一次接下三個訂單?還是只接 Uber Eats 的單,畢竟只要能夠在下午1:30 之前完成 6 個訂單,我就能夠獲得 10 美元的獎金?又或者是努力去獲得 Postmates 的獎金呢?
我做選擇的依據(jù)很少。Uber Eats 只會在你取貨之后才會告訴你送貨地址。同時我也并不知道 Postmates 的獎金有多少。
Postmates 給了我?guī)酌腌姷乃伎紩r間。我正穿梭在卡車和行人之間,看著警察,低頭看著掛在車把上的手機,計算著時間。
最后,我決定接下 Postmates 的單。
街上到處都是騎手。他們常常帶著食物、騎著電動車穿梭于整座城市以滿足紐約人對漢堡和雞肉咖喱的強烈需求。騎手們使用著各類送餐應用,其中包括 Seamless、GrubHub、Uber Eats、Caviar、DoorDash 和 Postmates。
今年春天,我加入了他們。我雖說業(yè)績不好,但勉強能被稱為一名騎手。從這份工作中,我清楚地認識到了高科技時代是如何改變一些技術含量低、地位低、工資低的職業(yè),那就是創(chuàng)造新機遇和一種新形式的“剝削”。
餐館被迫成為電子商務企業(yè),送外賣的工作交由自由職業(yè)者承擔,街上的騎手們對這個行業(yè)的影響是具有顛覆性的。
配送的工作看似無需動腦,但騎手們瘋狂搶單以爭奪獎金的行為卻使它成為一個在人們生活的城市中危險進行的競速游戲。
這份工作是危險的。一項調查顯示,有近三分之一的騎手因為在工作時受了傷而放棄了這份工作。甚至,光是今年就已經(jīng)有四名騎手死于車禍。而且,騎手們還面臨著被開罰單或車被沒收的風險。
Maria Figueroa 是曼哈頓康奈爾大學工人研究所的勞工與政策研究主任,她認為外賣配送員是“數(shù)字化勞動中最脆弱的工人”。
“人們總認為,未來的我們只需要坐在電腦旁就能夠完成工作了,”她說。“但這些騎手的情況并不如此。”
這些騎手與他們在 Uber 和 Lyft 工作的“兄弟們”有很多共同點。但是,那些司機的最低工資為 17 美元,而騎手們的工資是沒有下限的。有些應用甚至會從客戶支付的費用中扣除本該給配送人員的小費,以將其收入自己的囊中。
“感覺我更像是在賭博,”在 Postmates 和 Caviar 工作的 Werner Zhanay 說。“我要待在一個地方,希望那里可以有訂單。等了一會兒后,并沒有訂單出現(xiàn)。我就要想,我是繼續(xù)呆在這里,還是該換個地方等待呢?“
提供外賣服務的餐廳也不好運營。隨著手機應用的發(fā)展,他們需要提供更加靈活、方便的選餐和支付服務。
阿姆斯特丹大學新媒體和數(shù)字文化助理教授 Niels van Doorn 去年在紐約花了六個月的時間研究了相關的問題,他說:“這些不受約束的勞動力,從他們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不合理的。”
在工作中,我拿到過金額可觀的小費,當然也接過很多無可奈何的訂單(我需要穿過 40 個街區(qū)去送兩個百吉餅)。如果我稍不集中注意,就會錯過一個訂單和 Uber Eats Quest 的獎勵。
我短暫的“職業(yè)生涯”始于東威廉斯堡的一個辦公室。我們有八個人坐在塑料椅子上,而穿著紅色 DoorDash 連帽衫的 Michael 在我們面前鋪開了一張地圖,并標記了一些比較受歡迎和極易獲得獎勵的區(qū)域,并不斷地重復說著:“這些區(qū)域會不斷的改變。”
幾分鐘后,他就結束了發(fā)言,說:“祝你們好運,歡迎加入 DoorDash。如果你們賺錢了,不要忘了我。”
大家便開始工作了。我們時刻在城市間游蕩,讓整個城市看起來都很匆忙,我們是為所有人服務的。
在這個行業(yè)發(fā)展的前期(2016 年左右),那些公司是冒著極大的風險。所以他們?yōu)轵T手們支付了高額工資以讓人們更多的了解這個行業(yè)。一些騎手一周甚至能賺到 2000 美金。
“在 Postmates 工作的話,平均工資是 10 美元,”騎手 Rodney Chadwick 說道。“會有加快單,一單的價值可能是 15 或 20 美元。”
隨著越來越多的騎手簽約,那些公司就不再提供高額的工資了。2017 年,Mr. Chadwick 說:“在 Postmates,一單的價值只有 4 美元或 5 美元。而一個騎手通常每小時只能做兩到三個訂單。”我的總收入每小時不到 10 美元,這比城市最低工資都還要低 5 美元。
Postmates 聲稱他們公司的騎手工資平均每小時 18.5 美元。可它只計算了騎手接單到完成訂單的這一段時間。而我花了更多的時間盯著手機,就好像我剛剛失戀等著手機響鈴一樣。Postmates 并不把這些時間算入工作時長。
這些公司不斷推出新的獎金和獎勵,旨在說服騎手,只要他們能堅持下去,他們就可以賺更多的錢。但是,這么多騎手爭搶金額有限的獎金,他們得到獎金的幾率太低了。
此外,公司在不斷降低騎手的基本工資,這樣即使騎手獲得了獎金,總工資也不會太高。“你基本上是從自己的口袋里支付的獎金,”van Doorn 教授說。
5 月,Postmates 決定取消每個訂單最低保證金 4 美元的規(guī)定。公司的一位官員表示,這一決定是為了在不影響騎手收入的同時,阻止騎手拒絕長途的訂單。可 Postmates 的配送人員在 Facebook 上說此舉著實讓人覺得憤怒。一位騎手說,她從曼哈頓第 96 街到第 145 街送了兩次貨,但只賺了 5.05 美元。“我可是跑了整整一早上!”她說道。
van Doorn 教授采訪了數(shù)十名騎手后發(fā)現(xiàn),他們中大約有四分之三的人同時在多個應用上工作,以提高他們的收入。
騎手不同于那些直接為餐館工作的人。后者是更有可能沒有證件的,他們雖然本應該每小時至少獲得 11.25 美元的額外費用,但只有少部分人得到了這筆錢。因此,許多人都想逃離餐廳,選擇去當騎手。
“我永遠不會再去餐館當服務員,”58 歲的 Mengba Lee 說,他是一名中國移民,正在 Caviar 和 Postmates 工作,他每小時可以賺到 14 美元。
來自烏茲別克斯坦 29 歲的 Bahadir Rozi 利用午餐和晚餐之間的停工時間來學習表演和寫作。若他是在餐廳工作的話,這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這項工作最好的地方就是你會非常自由,”他說。
49 歲的 Andrew Iroham 在餐館和建筑行業(yè)工作了數(shù)十年。現(xiàn)在他同時在為 Caviar、GrubHub、Uber Eats 和 Relay 配送食物。“這項工作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我在做一件個人該去做的事情,而不是在為老板工作,”他說。
在某些應用中,只要你上傳 ID 信息就可以獲得騎手的資格,你只需要輸入自己的個人資料,再點擊確認鍵就可以了。
在我完成任務時,我不需要和活人交流,這真是太好了。但是有時又覺得,全程聽從機器人命令實在有點毛骨悚然。“請注意:你已脫離路線。”有天早晨,正當我在完成 Uber Eats 的訂單時,Postmates 給我發(fā)來了這條消息。
我與客戶的互動也很少。在新公寓樓和開放式辦公室里,那些認真工作的人們只有收下外賣,再順嘴說聲謝謝的時間。
這是我們所依賴的無接觸式經(jīng)濟模式:點擊你的手機五次,過一會兒,你家門口就會出現(xiàn)一碗花生醬。而唯一留給人類勞動者的任務就是貨物的實際轉移。
無論是當騎手還是在餐館工作,都會存在一些職業(yè)危險。
“2016 年,我正在為 Postmates 送外賣時,意外發(fā)生了,我摔斷了雙臂,”前 Postmates 騎手 Mike Cole 說道。“公司通過電子郵件給我轉了賠款。”(一些應用會給騎手提供免費的意外事故險)。
騎手們還面臨著另一個風險:他們的電動車在紐約是不合法的,警方已經(jīng)沒收了數(shù)千輛了。根據(jù)一個名為 Biking Public Project 的組織分析,去年電動車造成行人受傷的案例僅占全部的 0.3%,這與人們夸大的言辭不符——電動車對人類構成了威脅。
上個月,州議會投票決定將電動車合法化。但州長 Andrew M. Cuomo 尚未簽署該法案,他說他們還需要更多的審查和討論。
騎手們不僅要躲避出租車車門或與公共汽車爭奪停車的地方,還要計算如何能賺得更多:這個訂單需要多長時間?它值多少錢?但好像不管出現(xiàn)什么問題,騎手們總會第一時間成為討伐對象。
一名在 West Village 的騎手向我展示了他在一家餐館等待 23 分鐘的截圖,說 Caviar 在那之后給了他 83 美分。而當我被派往時代廣場一家實際上已經(jīng)關門的冰淇淋店時,Postmates 給了我 61 美分來彌補我浪費的時間,可后來它又以一些奇怪的理由把那 61 美分收了回去。
在我為 DoorDash 跑第一單時,我了解到了該公司有趣的小費政策。
DoorDash 會為每一單提供最低保證。對于我的第一個訂單,它的保證是 6.85 美元。我的一位女性顧客,她穿著五顏六色的浴袍開了門,通過手機應用支付了 3 美元的小費給我,可我最終卻只收到了 6.85 美元。
這是它的工作原理:如果那位女士不打算給我小費的話,這 6.85 美元全部都會由 DoorDash 支付給我。但因為顧客支付了 3 美元,所以 DoorDash 只用支付給我 3.85 美元了。也就是說顧客是為 DoorDash 節(jié)省了 3 美元,而不是給了我 3 美元的小費。
DoorDash 發(fā)言人表示,在最近的調查中,DoorDash 的配送員表示,相比之前由公司統(tǒng)一支付配送人員單筆訂單的收入金額(低于 6.85 美元但小費歸派送人員),上述模式更受歡迎。(DoorDash 的訂單收入通常會高于 Uber Eats 和 Postmates。)
不過,這項政策引起了城市立法者的注意。布朗克斯的市議員 Ritchie Torres 要求手機應用明確告訴消費者他們小費是給了騎手還是公司。最近,DoorDash 在其網(wǎng)站上發(fā)布了這一公告。
在我當騎手的最后一天中,有一單的收件人姓名旁邊寫著“生日快樂”。當我將雞蛋三明治送達時,我唱了一首“生日快樂”。“哦,謝謝你!”她笑著說道。(可我沒有小費。)
一天中午,我前往中城給高級辦公樓送午餐。某個員工把我接了進去。那里異常安靜,每個人的手里都握著筆,而地上全是食品的包裝袋。
他們一個接一個到窗戶邊領取午餐。我把客戶點的香辣薩拉米香腸、曬干的西紅柿和布里三明治遞給了她。
“謝謝你,”她笑得很開心。“祝你今天愉快!·”
她沒有給我小費。我從里面走了出來,跳上了我的電動車。
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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