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浅谈元认知能力会怎样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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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鍵詞:文獻綜述、
自蘇格拉底以來,“認識自己”(know thyself)便是眾多思想家與哲學家的追求。但正如柏拉圖所說的那樣,對于自我的認知并不總是那么準確(甚至經(jīng)常不準確),充其量只是個人對于自己內(nèi)心環(huán)境的一個嘈雜、且不準確的印象1。這一現(xiàn)象在心理實驗中非常常見——自我認知會被虛構(gòu)現(xiàn)實或非真實的假象所誤導。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選擇盲區(qū)”(choice blindness):在超市中,消費者被要求選擇自己覺得更好吃的果醬(從食物長相上無法辨別);隨后,消費者再次被給予他們剛剛選擇的果醬(但實際上被偷偷調(diào)換為了沒有被選擇的那種果醬),并需要他們再次品嘗并闡述選擇此種食物的理由;令人驚訝的是,絕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手中的并不是先前自己選擇的果醬,并且給出了合理的選擇理由2。類似的實驗還有對于更好看的面孔的選擇——大部分受試者也無法覺察到自己的選擇被調(diào)換了,且可以繼續(xù)解釋他們自己為什么選擇了實際上被拒絕的選項3。
此外,人們對于自己的人格和認知偏差的評估往往沒有自己給他人評估的結(jié)果來得準確,這便是心理學中所說的“內(nèi)省錯覺”(introspective illusion)。這種主觀上的不準確或許也是19世紀后期內(nèi)省主義方法(introspectionist method)消亡的原因。
01元認知(Metacognition)
元認知是對于自己思維過程的認知以及對其背后機理的理解,主要包含了對于自己認知的了解,以及對于認知的調(diào)節(jié)。
在1979年,Flavell通過關(guān)注受試者對于自我的記憶表現(xiàn)的報告——元認知報告,奠定了元認知研究的系統(tǒng)框架,即元認知報告的本身便是研究對象4。自此,Nelson與Narens在1990年建立了一個頗有影響力的元認知模型來解釋“元”層次(meta-level)與其他對象(記憶、決策、感知等)。認知的層次(object level)如圖1所示,元認知同時監(jiān)測并控制著其他對象5。且元認知與其他認知的層級結(jié)構(gòu)也可以與相關(guān)負責腦區(qū)的結(jié)構(gòu)對應(yīng):元認知能力主要由前額葉皮層(prefrontal cortex, PFC)負責, 而其他認知對象由后腦皮質(zhì)(posterior cortex)的不同腦區(qū)負責。
圖1. Nelson與Narens的元認知心理學模型5,6有關(guān)元認知的實驗中,可采用回顧性判斷(retrospective judgements)或前瞻性判斷(prospective judgements)來測量元認知能力,表1中羅列了廣泛采用的實驗中所測量的元認知變量。
表1. 實驗中常用的元認知測量變量6
02元認知能力的不足與確認偏差(confirmation bias)現(xiàn)象
確認偏差是指我們在收集和處理信息時的一種偏差——我們更傾向于處理那些能夠支撐自己已有觀念的信息和證據(jù)。這種確認偏差是鑄成偏激觀點(radical belief)的重要因素,特別是對于政治(e.g. 左翼、右翼)或社會問題(e.g. 新冠疫苗)上的偏激觀點。
2.1 元認知能力的不足與偏激觀點的鑄成
持有偏激觀點的個體往往對于自己的觀點具有不可辯駁的確定性以及自信度,對于與自己意見相左的觀點則一概不接受。過去關(guān)于偏激觀點的研究常常假設(shè)偏激人士拒絕相左觀點的原因主要源于社會心理學的因素,如他們需要維持一個在自己看來積極的自我形象(堅持觀點)或被其他外界動力所驅(qū)動。2018年,倫敦大學學院的Metacognition Group則通過一個簡單的感知決策任務(wù)排除了外界動力、任務(wù)表現(xiàn)等因素的影響,發(fā)現(xiàn)持有偏激觀點的受試者普遍展現(xiàn)出了對于元認知敏感度的不足7。
該實驗共招募了600余位美國受試者,分別完成兩個類型的感知決策任務(wù)(圖2A, B)。第一種任務(wù)中(圖2A),受試者將在屏幕的兩側(cè)分別看到一個黑色方格,每個方格中具有隨機生成數(shù)量的白色小點(pre-decision evidence);受試者需要判斷哪個方格中的白點更多,并在判斷答案后給出自己對于剛剛給出的答案的自信程度的評分。兩個方格中的白點數(shù)量差由樓梯過程(staircase procedure)決定,以使受試者的準確率一直保持在70%左右。
第二種任務(wù)(圖2B)與第一種任務(wù)類似,但在任務(wù)一的基礎(chǔ)上增添了post-decision evidence——即在受試者做出初始判斷后,屏幕上再次呈現(xiàn)兩個方格,其白點數(shù)量差別可以和pre-decision evidence的兩個方格數(shù)量差相同,或更大,但所指的答案永遠與pre-decision evidence所指的正確答案相同;受試者可以參考post-decision evidence來更好推測自己之前給出的答案的對錯,以更好輔助對于自己答案自信度的評分。
除了上述的任務(wù)外,受試者還完成了一系列用以測量政治觀點激進程度的問卷。結(jié)果顯示,在任務(wù)一中,更偏向教條主義、或者權(quán)威主義的受試者給出的自信度評分無法區(qū)分正確和錯誤的答案,即對于自己答案的正確與否都給出了相似的自信程度(元認知敏感度低);而其他受試者在給出錯誤答案后,會讓后續(xù)自信度低評分明顯低于給出正確答案后的自信度評分,即可以正確意識到自己的對錯,展現(xiàn)出了更高的元認知敏感度(圖2C)。
相似的,在任務(wù)二中,不激進的受試者會借鑒post-decision evidence中給出的信息,更準確的區(qū)分自己先前答案的對與錯(即對錯答案的自信度評分差別更大);而激進者對于錯post-decision evidence中的借鑒程度則較低——特別是在做錯了之后(post-decision evidence顯示的信息與自己的選擇相左),展現(xiàn)出了對于disconfirmatory information(非確認信息)的不接受。
圖2. (A,B)用以測試元認知敏感度的第一、二種任務(wù)7。(C)元認知敏感度:受試者區(qū)分對與錯的能力;對于元認知更敏感的受試者給對和錯的答案的自信度評分會差別更大7。
2.2 高度的自信也能導致confirmation bias
剛剛已經(jīng)提到,元認知能力的不足會導致激進者不能很好地融合與自己觀念相左的信息,即形成了一種確認偏差。但在不持有激進觀點的普通人中,高度的自信也會讓人忽視與自己所相信的事實相背的觀點,從而導致確認偏差。
在2020年發(fā)表的一項MEG研究中8,研究者使用了與上一研究類似的范式:受試者需要在看到pre-decision evidence后作出初始判斷,并在看到post-decision evidence后對自己的初始判斷作出判斷。如圖3所示,受試者在任務(wù)中所看到的刺激為隨機點動態(tài)圖(random dot motion kinetogram):在一個圓內(nèi)有固定密度的白色小點,這些小點將朝著任意方向移動,其中一大部分將向著同一方向(水平左或右)移動,而受試者需要判斷這大部分點的移動方向是左還是右。同一試次中的pre-decision evidence和post-decision evidence永遠指向相同的移動方向,即正確移動方向。受試者在看到兩種evidence后都需給出答案并同時標明自己對于這一答案的自信程度。
圖3. 調(diào)控自信程度的random dot motion kinetogram8巧妙的是,為了可控地改變受試者對于答案的自信程度,pre-decision evidence采取了兩種刺激:
(1)high-positive evidence, 15%的點向著與正確答案相反的方向移動,更多的點向著正確的方向移動,剩余的點則隨機移動;
(2)low-positive evidence, 5%的點向著與正確答案相反的方向移動,其余與(1)相似。由于更多的隨機移動點將造成更混亂的視覺感受,high-positive evidence比low-positive evidence更能讓受試者對于自己的答案感到確信。
此外,為了減少答案正確度本身對于答案自信度的影響,向著正確方向移動的點的百分比使用了樓梯過程來調(diào)整,保證受試者的f正確率可以保持在70%左右。
結(jié)果顯示,當受試者看到high-positive evidence而對自己的答案感到更確信的時候,他們會更少參考post-decision evidence并在第二次判斷時改變自己的答案。
另外,研究使用了MEG的掃描結(jié)果以及SVM(支持向量機)來確認用于此任務(wù)決策的證據(jù)積累(evidence accumulation)所誘發(fā)的神經(jīng)元活動特征。發(fā)現(xiàn)受試者對初始答案的確信度更高時(相比起確信度更低時),其對于post-decision evidence中的confirmatory evidence(即在選擇正確后再次看到支持自己先前選擇的證據(jù))的處理將更加積極,而對于disconfirmatory evidence(選擇錯誤后看到與自己意見相左的證據(jù))的則會更加無視——也就是說,誘發(fā)了confirmation bias的現(xiàn)象。
03Confirmation bias能否在元認知能力的幫助下成為優(yōu)勢
以上的兩例研究都說明,在元認知能力的提升下,即對自己觀念或決策的對錯持有更正確的認知后,可能減輕confirmation bias。然而,這并不是說confirmation bias一定會引向一個糟糕的后果:2021年發(fā)表的研究表當決策者可以結(jié)合有效的元認知時,confirmation bias可以是自適應(yīng)的,甚至可以超過一個無偏差(unbiased)決策者的表現(xiàn)9。
使用simulation-based modeling,研究者模擬了三種決策者的決策表現(xiàn)。第一種為unbiased,這種決策者的選擇將基于Bayesian belief updating,無差別地接受信息并調(diào)整決策。第二種為confirmation bias, 新信息的接受與否將取決于它是否可以支持決策者的初始決定。第三種為confirmation bias modulated by confidence,即metacognitive agent,當決策者對于先前的決定不太確定時,會更加無差別地接受新信息,無論與先前決定相左與否;而當對于決定較確信時,則會表現(xiàn)出更多的confirmation bias;確信度(confidence)取決于先前接受到的證據(jù)或信息中的信號復雜度,或者說噪音程度——信號越復雜的證據(jù)會引向確信度更低的答案。
在模擬了200,000個二元選擇試次后,單純使用confirmation bias的決策者準確率遠遠不如unbiased決策者;而confidence-weighted confirmation bias(metacognitive agent)的決策者的表現(xiàn)和unbiased決策者相差無幾,特別是在元認知效率很高時,metacognitive決策者(盡管會表現(xiàn)出較強的confirmation bias)甚至能超過unbiased決策者(圖4)。
圖4. Metacognitive agent對比unbiased決策者的正確率9。顏色越偏向暖色調(diào),則metacognitive agent正確率越高。由圖可以看出,當元認知效率(metacognitive efficiency)越高、confirmation bias越高時,metacognitive agent的正確率可以達到最高。
所以,這些結(jié)果進一步表明,提高人們元認知能力的措施可能有效減輕信息的選擇性處理對日常生活的負面影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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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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